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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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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峤指指她披风上的金桂花,认出她是强识司的代笔,对她做口型。

江蓠一点声音也没出,悄悄地挪到高耸的石头后,这才抚着胸口喘气,没喘两下,过道里响起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

“我方才听到有声音。”

“老鼠吧?这儿不是看过了,没人。”

石墙上映出两个戴着帽子的黑影,手持长刀。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吧。”

脚步声远去,江蓠辨认出他们折回大厅,应是从王氏当铺那条路出去了。

足足等了两盏茶的时间,再也无人来,她才敢小声开口问郑峤:

“怎么回事?堂里的人呢?”

郑峤松了好大一口气,靠在石头上,抹去汗水,“今日开霜降会,堂主没来,却来了一批凶神恶煞的人,把同僚们都关在大厅里,我来迟了,所以逃过一劫。你认识我?”

“你是博闻司的小郑,以前见过一面。”

江蓠站起来,思忖片刻,往前踏了一步,郑峤急忙拉住她的胳膊:“你干什么?我们赶紧出去。”

她拂开他的手,“我就看一眼。”

“你还敢看!”郑峤瞪大眼睛,又狐疑:“你是女人?变没变声?”

江蓠没回答,轻轻地转过墙角,推开虚掩的石门,面前豁然开朗。

大厅里的油灯还亮着,一股刺鼻的气味让她捂住口鼻,下一瞬便眼花缭乱,耳鸣阵阵,几乎站不住脚。她咬住舌尖,定睛往厅中央一看,往日堂主用来训话的高台上聚了四十来人,形容枯槁,或坐或躺,或哭或笑,衣衫污迹斑斑,都醉鬼似的手舞足蹈,嘴里发出嚎叫,已经失了理智。

台子中央,一个黄铜盆烧着火,那诡异的气味就是从盆里散发出来的。

江蓠屏住呼吸,跑到台前,极快地环视一周,这些人大多是堂内的熟面孔,平日不出总堂,四个司的司主都在,包括强识司的司簿。但其中没有堂主,也没有南越来的那几个通易容、晓毒物的圣手。

此等场景太过瘆人,她毛骨悚然,转身跑回去。

郑峤急着招手:“快回地面上!吓死我了,在这藏了半日,腿都打颤。看来咱们堂凶多吉少,都叫人一网打尽了,出去之后,你千万别说认识我,我也不说认识你。”

江蓠问他:“今天几时开的会?”

“和往常一样,巳时。”

“那些人一进来就被抓了?”

“应该如此,我来的迟,听到里面有叫救命的声音。”

江蓠点点头,“我知晓了。这样,咱们分开走,以后就不要再见了。”

郑峤愁眉苦脸:“我脚扭了,实在不好走,好姐姐,你能不能扶我一把?我出去要是说认识你,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江蓠抿了抿嘴,“好,我们从另一条路走,我的人在上面等。”

小厅和大厅之间还有一条深邃的暗道,黑灯瞎火,她扶着郑峤从入口进去,里头窸窸窣窣,有老鼠蹿来蹿去的声音。

往常地下人多,打扫得很干净,没有这些恶心人的玩意,江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听着暗河细微的水声,摸着石壁往前走。

“姐姐,你带火折子了吗?”

“丢在小厅里了。”

“他们竟然招女人做代笔……”郑峤踩到石头,哎呦叫了一声,倚在她身上,“那你进考场岂不是要易容很长时间?”

江蓠突然压着嗓门道:“别说话!”

两人紧贴石壁站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郑峤竖起耳朵,却什么也没听到,奇怪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江蓠道:“你别动,我去前面再听听。”

她放开郑峤,走了约莫十丈远,又叫了一声:“别动!”

“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顶上落下来,砸到地面,溅了郑峤一身水。他紧张地摸索着,竟是一扇铁栅栏凭空降下来,把他拦在了暗道里。

他呆了呆,吼道:“你什么意思!”

江蓠走回几步,嚓地一下,火折子的光在溶洞中亮起。

她冷冷地看着郑峤:“就你一人幸免于难,未免太巧合了吧。你说今天开会,其实根本没开,要么就是提前开了,那些人至少已经被关了两天,疯成那样,还能喊救命?你来堂里不到四个月,谁知道秋堂主有没有把你的底细查清楚,若我猜对了,自然有人来救你,若是猜错,那就对不住了。”

她在幂篱的纱巾后弯了下嘴角,像一抹青烟,转瞬飘逝在暗道中。

郑峤站直了身体,握着栏杆低哼:“你别得意。”

江蓠才不管他死活,提着裙子在黑暗中跑了一阵,这条道通往的出口距离原入口有一里地,她也是无计可施才会骗郑峤走这条有机关的路。

七拐八绕经过几个岔路口,体力很快就耗完了,好在没有碰上人。她气喘吁吁地来到给代笔易容的一间石室,扔了披风和火折子,用手帕擦净裙角上的泥,走完最后一段暗道,推开隐蔽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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