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去过最远的路。
再后来,村子大部分拆迁的人都搬去了安置房,剩余没有拆迁的人,嫌村里住着既不方便,也没有什么人气,也都渐渐搬走了。刘爱芹依然坚守着,说什么都不肯随女儿去。
她就要扎在这里。
她活得够久了,熬走了老伴,和老亲戚们更是没了来往,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哪都一样,倒不如住在老房子里,她更自在。
刘爱芹的女儿争不过她,只好随她去。
这样过了几年,后来刘爱芹身体不好,宋婵阳听说后便辞了工作,专门回来照顾她。
其实宋婵阳和奶奶并不亲近,她从小没在奶奶跟前长大,而且奶奶总是很严肃,不喜欢笑,也不喜欢小孩子,嘴角永远紧紧抿着,连看到自己亲生女儿时,也不曾有多少笑意。
是以,听说她要回来照顾奶奶时,姑姑很是惊讶。宋婵阳半真半假地说:反正我上班挣的仨瓜俩枣还不够吃饭,不如回老家尽尽孝,我奶不是种了一大块菜地吃不完吗,我替她消耗点。
在村里,时间像被抻长了一样,先前宋婵阳闲来无事时就看看书,手机流量卡太贵,流量又少,她很少上网,实在无聊了,就跟姑姑去个短电话打发时间。
她问姑姑怎么放心放奶奶独自在村里,好歹也给她配个老年机联系呀。
姑姑抱怨道:“一个老年机也不值几个钱,怎么可能没买,我还特意买了她喜欢的大红色。可你奶奶那个人,死倔,又不识字,教了她好多次都学不会,她爱面子,脾气上来了就非让我拿走,说是用不来,我拿她有什么办法。”
宋婵阳勾了勾嘴角,意有所指地说:“也是,我就没见过比奶奶更倔的人。”
她嘴上扯着闲篇,手里还把玩着掌心大的玩意儿。
四四方方,黑色的,小小一支——
老年机。
宋婵阳是找衣服时,在箱子最里层发现的。原本她没有太在意,以为是姑姑送的,奶奶或许舍不得用,就好好地收了起来。可没想到,她随便按了一下按键,屏幕就亮了。
她扫了一眼屏幕,电量满格。
当时刘爱芹已经卧床不起,她在床前妥帖地照顾了许多天,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奶奶是什么时候充的电?
满格电量,仿佛生怕错过什么消息般。
她在等的,又是谁的消息?
从那以后,宋婵阳就紧盯着老年机,也紧盯着刘爱芹。
老年机待机时间很长,不常使用的情况下,电量能撑个七八天。她将老年机放回原地,但每天都会悄悄看一眼。电量在一天天消耗,到了第七天她再看时,又是满格状态了。
几次试探下来,宋婵阳已心知肚明,奶奶大概也知道待机时长,所以每隔7天都会将电量重新充满。
但刘爱芹到底是老年人,论玩手机怎么比得过20来岁的小年轻,虽然手机里干干净净,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屏幕上的“大喇叭”图标却暴露了她不精此道的事实。
她不知道手机还有“震动”或者“静音”模式。
得亏期间一直没有电话打来,不然早就暴露了。
宋婵阳将手机调成震动模式,刘爱芹耳朵不好,这样即使有来电,她也听不到。于是,宋婵阳身上整日揣着这个东西,每逢第七天就放回原处,营造一种没人动过的假象,可老年机一直没有动静。
直到现在——
静待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老年机嗡嗡作响。
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了。
宋婵阳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没急着接电话,反而先打开自己的手机,找到一条准备已久的录音,这才接了电话。
她没有出声,对面也没有出声,滋滋电流穿透耳膜,她仿佛听到了对面的呼吸声。
她手指移动,放在了录音播放键上,轻轻地、力道万钧地按了下去。
刘爱芹苍老的声音,从扬声器里颤巍巍地响起来:“喂?”
对面似乎辨认出了刘爱芹的声音,这才也开口叫了声——
“妈——”
宋婵阳
这声“妈”叫得含糊,陌生的声音也让宋婵阳无从分辨。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很忙,他匆匆说了句“你再等等,我很快就回去看你”,然后挂断了电话。
到底谁啊,神神秘秘的……宋婵阳心里嘀咕着,把能想到的人都快速过了一遍,觉得有好几个都很有嫌疑,但也不是那么能说得通。她心中装着事,没有太留神屋里的动静。
冷不丁,刘爱芹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你怎么拿我的电话?”
宋婵阳心里一紧,脑海中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举动,确认已经将那条通话记录删掉后,这才故作惊讶地反问道:“我在柜子里找到的,藏得这么好,是不是舍不得用?放心吧,这东西结实得很,砸核桃都行,用不坏。”
刘爱芹脸色缓和了些。
宋婵阳又状似不经意般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