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里枯坐一会儿,应天棋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虞梦华那颗大心脏,现在这情况,前路堪忧,再困也睡不着。
应天棋起身,走到桌边轻轻推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
虞城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静默。
城内街道中全是举着火把的守卫,和先前闯入客栈的那些人一样身着暗色劲装,但应天棋往远些瞧瞧,发现还有几支穿戴甲胄的队伍,这倒是和他先前的猜测对上了号。
……如果凌溯真的调了附近的驻军,那周围离虞城最近的,当是南阳州。
思绪至此,应天棋皱起眉,默默合上了窗。
在这场游戏里,应天棋原本只想扮演一个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他谁都不招惹,别人也别来招惹他。可事情走到这一步,他要是想摆脱自己的嫌疑,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个比自己更有嫌疑的人转移注意。
只是,如果凌溯要找的真是诸葛问云的人,自己这么一搅合,就又坏了人家的事儿。
这任务,怎么看都是死局。
不交人,客栈里的人全死。
自己自爆,没法脱离隐藏任务。
找真狼,坏别人事儿。
找假狼,无辜人送命,而且交错人很可能也落得个全死的结局。
应天棋垂眸思索着,一边离开房间打算顺着楼梯下大堂先探探旁人虚实。
可就在他靠近楼梯打算下楼时,偶然抬眼,他忽然瞥见拐角处的阴影里立着个单薄瘦小的身影,正抬眸盯着自己看,下三白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一双幽黑的瞳仁映着烛火微弱的光。
应天棋吓了一跳,猛地朝后退几步,扶住围栏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冷汗瞬间起了满身,没惊叫出声已经算他有涵养。
应天棋稳住狂跳的心脏,冷静下来定睛瞧瞧,才认出那人是谁——
云霞。
“云霞?你,你怎么在这?”
应天棋勉强朝她笑笑,问出一句。
云霞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她年龄小,身材也单弱,皮肤很白,面容清秀,躲在哥哥身边时显得人畜无害像只受惊的小猫,但此刻面无表情站在这里的姿态却有种阴森森的攻击性,应天棋只觉毛骨悚然。
云霞没有应他的话。
与他对视片刻之后,她才幽幽开口,声音不大,问出意义不明的一句:
“公子,今日风向如何?”
“……”应天棋微微皱了下眉:
“……什么?”
“今日,”云霞微微眯了下眼。
她声音很轻,出口有种空灵之感。
轻轻一顿,才重复下半句:
“风向如何?”
应天棋微一挑眉,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他看了眼离自己最近的那扇窗,瞧见在月色下摇晃的树影,正想借树枝摇晃的方向说个差不多的风向算作回答,可是收回视线的那一瞬,他瞳孔微颤,连带着未出口的话音也停住。
方才还站在不远处的云霞消失了。
应天棋甚至没听见她离开的脚步声。
六周目
不知道哪儿来的穿堂风, 将应天棋吹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小姑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风向如何?
那眼神那语气,实在瘆得慌,叫人心里发毛。
应天棋四处瞅瞅, 再没瞧见雲霞人影,便暂时把这事儿放去了一邊, 自己顺着楼梯回到了大堂。
留在一楼大堂的人不多,都零零散散落在四处, 互相没什么交流。
应天棋瞧了一圈, 见眼熟的那几人都不在。
他知道虞夢華是回屋睡觉去了, 雲霞方才在三楼碰见过, 余下的雲落、三不知和姚柏却也都没见人。
应天棋没多在意,他随便找了張空桌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默默坐着,透过一楼的窗纸,应天棋瞧见外面的天色逐渐由黑轉白。
天亮了。
如今外面静悄悄, 里面也没什么动静,这种大家一起摆烂的情况肯定不是凌溯愿意看到的。
天亮多半会是一个轉折点,应天棋猜,凌溯或許要有动作了。
果然, 在这个想法冒出后,没过多久, 客栈大门外突然响起了金属锁链碰撞的脆响。
那响声吸引了一楼許多人的注意, 坐着的人扭头看去, 躺下的人半撑起身,一个个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紧張,皆目不轉睛地盯着大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