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前期确实如此,宇文家的皇帝来来去去,对鲁州刺史也一直都是待遇颇丰的。
这次立马关被破,最大的问题就出在鲁州刺史,薛狞身上。
薛狞也是一位善守的名将,与乐箭老爷子同辈分,名声也不分轩轾。可乐箭老爷子为人持重谨慎,公正廉洁,年轻时还有饮酒的嗜好,因为喝酒误事后,再不饮酒,无任何不良嗜好。
薛狞可不是,薛狞一把年纪了,依旧好饮酒,好歌舞。他倒是不乱性,只是喜欢听歌看舞。
因岐阳的动乱,尤其是世家出逃后,有许多岐阳的乐师没了主顾,离开岐阳找活路。薛狞有好歌舞的名声,就引来了不少人——他们同不敢朝丕州去,鲁州就是他们最近最安全的地方。世家们不去鲁州,因为他们还得奔着族地去,跑去鲁州想回族地,那还得经过岐阳。
薛狞是来者不拒,皆厚待之。甚至在鲁州的州府屏城建了两座大院,一为莺歌,一为燕舞,收拢了超千名善歌舞乐器者,终日宴饮狂欢。
其中有些乐师,甚至是大世家的院里人,昔日藏于内宅轻易不出,如今都成了薛狞的收藏,每日轮番为他献艺,这让他如何不快活。
可万事过犹不及,听歌赏舞本来是他偶尔的爱好,现在成了薛狞的生活。他一人宴饮自然不爽快,要与家人、下属、好友一同寻欢,上行下效。
也有人前往劝谏,可薛狞不听劝。若是世家来劝,他就只是打哈哈,或径直邀人一起前去赴宴,若是寒门来劝,他就会将人训斥一番,甚至会命士卒将其殴打驱逐。
薛狞和乐箭最大的不同,就是乐箭既清楚杂胡的危害,却又乐于接纳杂胡,遂州多有杂胡将领(众将:我们是汉人!)。可薛狞却对自己的世家血脉颇为看重,鲁州但有杂胡,皆为奴隶。对于寒门,他虽然任用,却也存着歧视,其功劳赏赐多被苛待。
薛狞是一个标准的,高贵的,世家名士。
从两年前开始,薛狞甚至给乐师任职为官。历史上这么干的人很多,比如汉武帝陛下。
但是,武帝陛下有一个帝国,满朝文武为他分担失败的代价,薛狞只有一个越发破败混乱的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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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大趾:[爆哭]墨墨!回来我一定给你抓鱼吃!
墨墨:[可怜]嗯嗯。
作者菌:大趾芳龄十八了[亲亲]打完回来,就是小情侣了
(捉虫) 闻战则喜
091
如今鲁州能走的人已都走了, 剩下的人,要么本来就是遭受压迫的底层者,要么就是随着薛狞堕落享乐的, 要么就是麻木沉寂,无视一切。
鲁州已从坚不可摧的要塞,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朽木, 冲垮它的第一场“暴雨”, 来自于一支世家的奴隶商队。
就是很久之前,宇文霁惊诧于草原上汉人奴隶大行其道时,吕墨襟告诉他的世家奴隶商队。
除了奴隶,他们还带去盐、布匹、瓷器,甚至铁器。他们则会从草原上带走杂胡奴隶、牛羊马匹, 西域奇物等等。
薛狞宠爱的一位乐师,想从商队购买一块翡翠, 价格没谈拢, 他就直接杀了商队的首领和副首领。
商队的向导却逃了出来, 这种商队的向导也不是一般人, 多是脚踩汉胡两边。这位向导在大景和草原分别安了家, 各有儿女。在大景也是个管事了, 只是比不上商队首领, 在草原的部落里, 同样举足轻重。
被杀的商队首领, 正是向导的大舅哥。
向导串联了鲁州不满薛狞的几位胡汉将领——掌握实权的基层军官。
薛狞没建莺歌燕舞馆的时候,虽也歧视寒门和杂胡,却多少有点分寸,如今是彻底视其为奴,动辄侮辱打骂, 掳其妻女,害其性命。他们都是没能力离开,只能苦熬的人,如今这位向导却给他们指引了另外一条路。
大景最坚固的要塞,其城门被自己人打开了。
关外,此时托博人已将疾勒人驱赶殆尽,就此长驱直入。
宇文霁得到具体消息时,托博人已兵围岐阳至少一个月了。
“为什么距离岐阳更远靖安州蒲王先得到了消息?有百姓逃到了靖安州?”宇文霁对此有些奇怪。
吕墨襟眼神微动,但最终只是跟旁人一块儿摇了摇头。他有些猜测,可也只是猜测,目前没任何证据,还是不说为好。
可没来也得救,不止宇文霁这么想,丕州的多数文武都这么想的。立马关被破时,他们是不知道,否则也得派兵。薛狞不是东西,可依旧得阻挡异族入侵。且岐阳虽几经战乱,那座城中还是有着至少二、三十万人口,放着不管,难道都让托博人祸祸了?
——疾勒人是老对手,也怕汉人报复,且多少对汉人带点倾慕,在对待汉人时就已经够没人性的了。托博人初生牛犊,没挨过打,面对虚弱的汉人,会变成什么东西?
沉寂的丕州,终于要动了。